“一:假扮朱温者,亥时三刻进入宫城,接出天子。但有一点需要注意,就是宫城到梁王府,其间来回仅半个时辰。也就是说,天子最晚便要在亥时七刻前,被带出宫城。
二:梁王府外,需有一人随时盯梢,若发现不测,便以烟花为号。届时,诸位便可让人在城内生乱,以掩护天子离开洛阳。
三:徽安门一应将卒,皆需要在当日更换——此事由职下来办。到时,天子便可自徽安门出,西迁凤翔。”
萧砚的手随着他的出声在舆图上不断滑动,声音沉稳,令人下面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手指移动。
姬如雪抱着胸站在角落,明眸流转,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上的萧砚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她与玄净天是在洛阳城内的岐王代表,是有资格与裴枢、王赞等人一同参加议会的。
还是这家茶肆,还是这间三楼里室。但主导者,却已经换了人。
萧砚话音落下,继而双手抱拳,面向众人沉声道:“诸位,天子所系,乃大唐、天下所系。为天子安危,萧某愿以命相搏!”
“极是!”
席间的王赞,当即拍着桌子大声应和:“萧中郎不愧乃国之柱石,某甚为敬佩!”
当此之时,这间房内已经又多了两个人。分别是右仆射崔远、静海军节度使独孤损,两人亦是清流中人。
其实,参与此事的大臣应当有三十余人,但具体计划,只有这七个党魁知晓。
他们这些人,可以说是最后一批愿意忠于大唐皇室的老臣。同样,亦是最后一批忠于大唐的末代门阀。
两个新入席的老臣,望着左上首的裴枢满意点头:“萧中郎热血儿郎,无愧萧氏忠臣世代,当为好壮士!”
作为此事的筹划者与主导者,裴枢甚为欣慰,他向着萧砚满意的点了点头。继而从座位上站了起身,自怀中掏出一张写满小字的黄色帛书,高高举起,朗声道:
“诸位,胜败在此一举,只为天子、只为大唐,我等老臣岂能不出力乎?但为唐臣者,请以血书!”
“好!”
王赞第一个起身,当仁不让的接过帛书,继而狠狠咬开手指,在其上写下了他的名字。
余下几人纷纷效仿,以血作墨,表态入盟。
末了,裴枢将帛书郑重收好,将其交给萧砚。
“圣上蒙尘,我等臣子的谋划不能以实情告知。只能让无咎你代转血书,让天子知晓我等唐臣忠心!”
“在下定不辱命!”萧砚将之仔细收进怀中,正色肃然。
议会已至末尾,众人在紧张之余,都只是皆大欢喜。一众上了年纪的老臣,此时都不禁有些激动颤栗。
只有王赞在离去之际,拉着萧砚的手关切道:“萧小郎君既行险事,在保护天子之余也当要仔细护住自身,今后才好为国家效力……”
萧砚面上带笑:“晚辈省的,王侍郎不必忧心。”
事已至此,再多言也是无用的。王赞只是一脸正色的拍了拍萧砚的肩膀,继而与众人自茶肆的密道离去。
作为这两年一直关注萧砚的人,裴枢要更像是长辈一些,这会在众人都已经离去之后,才将他拉到角落,用已显老态却依然清明的眼睛死死看着他。
“若被识破,你便是首当其冲之人,可已想好?”
“晚辈并无惧意。”
裴枢的嘴唇嚅嗫了一下,终究再不多言,只是拍着萧砚的臂膀:“老夫几个子嗣都是不成器的,有你如此,老夫甚慰。若大事成,老夫即上表天子,保你今后节度之位!”
脸上露出了“士为知己者死”的神情,萧砚感动道:“定不忘裴公栽培之恩。”
后者长声一叹:“此事既成,也不枉老夫这些年的筹划。”
末了,他在离去之际,还不忘回头提醒:“天子年幼,无咎当以大义晓之。”
萧砚正色,长鞠一躬:“晚辈谨记。”
裴枢点点头,又拍了拍萧砚的肩膀。最后再向姬如雪二女略略颔首,便在侍从的簇拥中离去。
如此,室内就只剩下萧砚与姬如雪、玄净天三人了。
捏了捏眉心,萧砚找了个桌案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温茶,大口灌了下去。
“计划已定,不知萧中郎对我们幻音坊有何要求?”
姬如雪双手环在胸前,靠在角落的墙壁上,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一脸沉思状的萧砚。
玄净天则拎了一个小壶,开始重新煮茶。
“等。”
萧砚只吐出一个字,继而将空茶杯放在桌上,眉头皱起。
“等?”
姬如雪蹙起眉,表示不解。
直起身,萧砚看向姬如雪,出声道:“你二人长的不错,又皆是女子。跟在我身边太扎眼了,便只能去城外等着。”
玄净天不自然的咳了一声,把脑袋低下了些许。
姬如雪被噎了一下,一时也分不清这是在夸她们,还是嫌弃她们无用。但仍然自荐道:“朱温留在天子身边的人,必然身手不俗。到时若是有变,你双拳难免不敌四手。若你一人分身乏术,如何能保护天子?”
呵了一声,萧砚将右手搭在膝盖上,毫无风范的斜坐着:“我会带手下进宫。”
姬如雪摇了摇头:“你的人我们见识过,不过都只是普通士卒,当不得大用。”
萧砚不想向她解释,闭上眼睛沉思:“你不懂。”
姬如雪冷笑一声,俏脸亦是微冷下来:“想必阁下是看不上我幻音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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